【影日】冬日暖阳
*时间线成迷，大致在高一时。
*想到哪写到哪
“影山君——！”
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扰乱思绪，影山猛然一惊，抬起头来便对上了日向近在咫尺的脸。
日向瞪大了眼睛，浅橙色的瞳孔被不满与疑惑撑得大大的，盯着影山的脸不放松，仿佛一潭直直泼向对方的夏天涨满的池塘水，晶莹透亮，在昏昏沉沉的冬日午后中仍反射着太阳的光彩。
影山臭脸一红，堪堪别开了头。
“在想什么呢影山！叫你好多次了。难道……是因为明天的比赛？哈哈，害怕了吧！”日向直起身子，猖狂地大笑，嘴角翘得快到天上去，“没关系影山君，有我在就能……哇啊！干什么呢你这混蛋——”
影山看着在自己手下不住扭动以示抗议的毛茸茸的脑袋，手中传来的温热触感令他一时有些失神。仅仅一瞬，手指不自禁微微放松，便被灵巧地挣开了。
填充在手中的变成了冬日冷冷的空气。
日向张牙舞爪地与影山面前的空气斗争了一番，见其脸上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停下了动作。他将半个脸埋在围巾中，眼睛偷偷地盯着影山，心中的无限遐想烧红了他的耳尖。他不安地对着手指，但过了一会儿还是下定决心般，手颤颤巍巍地伸了出去，狠狠拍了一下影山的头。
“……？？”
影山被吓了一大跳，随后便心虚地报日向的行为以日常性的打闹，却未发觉对方脸上的微红。
冬天的冷空气在两个笨蛋前毫无尊严，大喊大叫了一会儿，两个人甚至开始出汗。日向长长吁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影山身旁，却有声音吱呀吱呀地响起。他哇的一声跳起，原来只是坐到了落叶。于是他便再次安心坐下了。
“好热——！”他趴在自己的大腿上感叹道，双手不住向着自己扇风。
“现在开始吧，训练。”影山边说着，边用狭长的眼睛细细打量着他，“喂，你是不是穿太厚了？”
“啊。”日向捏了捏手臂厚实的衣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以为今天非常非常冷的，而且被妈妈啰嗦了好久，就……”
“还想不想打了，你这呆子。”
“喂！”日向不满地握紧了排球，“不过也不怎么碍事吧。影山，稍微等等我，我现在把里面的毛衣脱了。”
“哦……哦。”影山说着，手不知不觉爬上了脑袋，抓紧了头发。
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脱衣服，就算是对于一个排球笨蛋来说，也算是过于犯规的事了。
刺啦刺啦——日向拉下了拉链。伴随着簌簌声，他脱下了外套，并将其随意扔在了刚刚坐着的长椅上。他里面的确有一件厚厚的毛衣——后面还印着只小小的乌鸦幼鸟图案。两手交叉，抓住衣摆，再往上提，便露出了一件修身的黑色保暖衣。在蝴蝶骨的涌动中，少年流畅的背部曲线，以及——他小小一截伸长的腰身，一览无遗。白皙中带着浅浅的黄色——是很适合排球的一种健康的颜色。
影山只觉脑中一片嗡声。他飞速低下了头，手中的排球咕噜噜转着。他用于冷静的所有力量，仍抵不住日向在他心中扑通扑通的多发扣球。
日向嗯了几声，一开始带着点疑惑，随后便带着点恍然大悟，还带着点惊恐。他裹着衣服的双臂上下动了好一会儿，冷汗一把一把出，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红着脸，不情不愿地以一种小孩子立起衣服来吓人的奇怪姿势转过身来。
“那个……影山，”他弱弱地说，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我的头发，好像被项链勾住了。”
影山反而松了一口气。
“啊？你这家伙是笨蛋吧。……喂，站好别动。”影山说着，扔下排球，气势汹汹撸着袖子便来了，引得日向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他举着双手，小鹿般的眼睛不安地盯着影山近在咫尺的高大的躯体，心中除了压迫感，更多的还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心动。
感受到对方喷洒出的温热气息，隔着衣服传到手臂，他不禁为之颤抖。
别跳了别跳了。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比平时更有活力地蹦跳着，他在心中不住叫苦。
再这样下去，就会被发现了。
影山将日向高举着的手臂上的毛衣放了下来，很快便能看到日向橘色的发丝无可救药地缠在一个印着太阳形状的银灰色的椭球形吊坠上。
“呜啊，缠得有点紧。”影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知为何在此刻变得低沉，振动的声波引起日向喉咙一阵瘙痒。他吞了口唾沫，紧紧抿住嘴唇。
“喂，这万一是在比赛怎么办。你这呆子，干嘛要戴个项链啊？想要成为王牌，就稍微有点王牌的意识啊。”
“不、不是，我只想今天戴的！”日向心急火燎地反驳着——尽管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如此急于解释，“因为，明天不就要比赛了，我……我感觉这个项链能带给我好运。而且……我也是把它套在毛衣的领子上啦，也不会在跟你打排球时刺到自己。——就是不知为什么，它自己转到后面去了。”
“有时间想这种东西，还不如提升你超烂的接发球技术。”
“我知道啦！”日向气鼓鼓地回应道——不过这好像是事实。
伴随着如释重负的叹气，影山后退了一步，手中摇晃着那条项链。
日向眼睛一亮：“影山，你挺能干啊！”
“……拿去吧。”影山随意一抛，光亮的椭圆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银色的抛物线，最终却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乌野高中9号的影山君，发球迎来了一次失误——没过网！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我超过的，影山君！”
日向噗呲一声笑道，正想弯下腰，却被影山抢先一步。
“我来吧。”看着刚刚日向对这种笨蛋护身符如此在意，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拿起掉落在水泥地上的吊坠，却发现椭球形的边缘被磕开了一条大缝，里面隐隐约约有着一张照片。
“可以带来幸运的吊坠”——刚刚的刚刚，日向是这么说的。
难道是，喜欢的女生？
脑中跳出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是喜欢的女生，被我知道了，到时候绝对不说出去就可以了吧。
那样的话，就得拉着这呆子打一辈子排球，才能胜过那女人了。
斑驳的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映射下一片树影，散落在他们的肩膀上。
他正想掰开，被日向发现了。
“干干干干嘛呀！！！！你这国王！”日向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喊道。他颤颤巍巍地扑向影山，却被对方躲开了。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脸完蛋的表情。
影山看着他，此刻心中却分外冷静。看着日向如此可怜的表情，他犹豫了。
一咬牙，感情便占了理智的上风。
他掰开了。
眼前出现的，没有什么长发飘飘的站在游乐园里的笑着的女人，只有一个臭着脸的，不愿看向镜头的赛场上的自己。
那一刻，思绪万千。
这张照片，大概是在那天拍的吧。
记得那天的日向，激动得闪闪发光的眼睛里都是眼泪，毛毛躁躁的，拿着相机大喊大叫地拉着每个人，说是要给每个人记录下这样的特殊时刻。轮到我时，他反倒变得安静下来了，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又支起了灿烂的笑容，大大方方地给不情愿的我拍了照。
那时候的我，只看到了他如夏日般的热烈，却没能注意到先前冬日般的羞怯。
原来，他也是喜欢我的。只是我没有早点发现罢了。
与日向的回忆，在此时此刻都变成了这一结论的有力佐证。
影山紧紧握着拳。明明是冬天的下午，却好像有只属于夏天的太阳的暖黄色，又像是几秒钟前发现的秘密仍在不断上升着的余温，一阵一阵地充实着他的躯干。他努力压住嘴角——不然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他要说出来，现在就要跟日向说。
说他也喜欢他。
“喂，日向——”他急急忙忙转过身去，看到的只有日向已经跑得很远的背影。显然他在边跑边回头看自己。对上了自己的眼睛，他整个人跟被电击了一下似的，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随后——就转过头去，跑的更快了。
？
不懂状况的影山，只觉心中一阵热血奔腾。他使尽了力气，拔腿追上了。
“影山，你干嘛跑啊？”
“日向呆子！是你先的吧！你干嘛！”
“没、没干嘛！”日向大声喊道，“刚刚、小夏骑自行车过来跟我说，家里有事了！”
“啊！？你妹妹哪里会骑自行车？你这呆子！”
两个人都大口喘着粗气，迈开步伐，顺着离开公园的跑道，迎过了一个个路人迷惑的眼神。
影山奋力追赶，表情扭曲，手脚摆得比旋风还旋风，但一说话便不知不觉降低了音量：“我喜欢你！”
“总之——对不住啦影山！”日向大喊，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啊？你这家伙，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说、说我不想听的话……！”
“可恶，要我说多少遍——！”影山猛然停下脚步。听到后面紧跟不放的脚步声消失了，日向也愣愣地停住，转过身来。
逃避虽然有用，但是是可耻的。
他的头低低垂着，藏在背后的手指不安地搅动着。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上，直直照下来，两人身下的影子被蒸发得只剩下短短一截。日向感觉，自己也害怕得快蒸发了。
影山深深吸了口气。
“我喜欢你。”他说。
出乎意料的回答。日向抬起头，瞪得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影山微红的脸。
“啊？”
“喂……听不见吗？我喜欢你——要听多少次都可以。”
“……不不不，我听见啦！只是感觉——”日向的手揉捏着衣角，布满红晕的脸颊微微抬起，眼中有光摇曳，微红的眼角水光泛泛，“……很开心。”
“……”影山牢牢盯着他，像是要把这个画面刻在心里。
“原来影山不只是喜欢排球。”日向嘟哝，“我听说你之前拒绝了所有向你表白的人。”
“啊，她们吗……”影山挠挠头，“她们又不是你。”
“……？？”日向的脸噌地红了。
影山百无聊赖地甩着书包打电线杆。过路投以好奇眼神的学生，都被他一个不漏地用眼神瞪走了。
太阳快要落下了。与日向相处的时光，总是格外短暂。
“影山！久等了！今天好多人！”
影山回过头去。他看到日向挤过人群，满脸都是被挤得受不了的表情。他努力将双手举过头顶，低着头冲出了店面，门框的帘子被他撞得东倒西歪。日向抬起头来，见到他，便绽开笑容，眼睛放光。他一路小跑地冲向他。
影山的表情也因之柔和了。
“日向——唔！？”
还未说出口，他的嘴便被堵上了。肉香霸道地钻进他鼻子中，面团柔软的触感也不断提醒着他——这是个肉包。
“……？！”
影山垂下眼帘，正想狠狠瞪某呆子一眼，眼睛放出的凶光却瞬间被日向耳尖的红光逼回去了。
“影山吃吧吃吧，我请你的哦。”日向踮起脚尖，一边硬塞一边口齿含糊地说。他一手塞着影山的肉包，一手抓着自己已经咬了一大口的肉包。
显而易见，他满怀欣喜——即便是自那以后的几个小时后的现在也是。橘色的脑袋上窜下跳，项链也跟着跃动。他的喜悦几眼都望不穿。
跟狗一样。
影山一手抓着日向狂塞肉包的手腕，一手狠狠地揉着他橘色的脑袋，心中想。
吃完肉包，他们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日向趴在大腿上，用手撑着脸颊，双腿紧绷，紧张而兴奋。
影山瞥了他一眼，随后转过眼神，颤颤巍巍地朝他伸了伸手。
日向高兴地一脸疑惑。
“……手，呆子。”
“这、这么快就？？”日向的脸噌地一红，“影山原来是……这样的吗？”
“喂，哪样的啊！”影山怒吼，不住抽动的眼角也染上了红晕，“可恶……总之，手！”
日向抬起眼睛，突然嘿嘿傻笑了一声，白皙的脸上仍挂着微红。他犹豫了几分，最终还是撑开了手掌，将五指同影山的五指重叠。刚放上去的那一刻，手便被影山小心翼翼地扣住了。
高个子的手足以盖住他的整个手背，手很大，手指很长，连带着手背的青筋也明显许多。日向细细感受着，不论是手心传来的温度，还是此时此刻的情感。
两个排球笨蛋，此刻却并未同平常一样，炙热的感情通过穿梭一同紧握着的排球而传递，而是两颗心直接通过手心而相连。
这种感觉，很奇妙。手心早已炽热万分，仿佛要从此蔓延到全身，直到整个人如太阳般燃烧。
日向只觉脸颊越发滚烫，喉咙正干燥得快要生烟，却在同一时刻听到了影山吞唾沫的声音。他带着惊讶，也带着期待抬头，正迎上了影山不同以往的别扭的眼神。
他也跟我一样。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了。就好像一起看漫画的两个人同时翻过了一页，在此刻，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羁绊——同之前略有不同的羁绊。
日向低着头，用力抿住唇，防止嘴角扬到天上去。此时只觉置身于云层，抑或棉花糖之上，整个人都因之而变得轻盈柔软。
“明天，要赢。”日向将头埋在围巾里，缓缓吐了口气。
影山斜着看了他一眼。
“当然了。”影山说着，握紧了日向的手，“有我在，你就是最强的。”
“……哇——！”
一刻的沉寂后，日向突然大叫一声。
“干嘛啊！”
“影山，你不害羞吗！”日向直起身子，脸红得发光，“我受不了了。”
“呆、呆子，你不还说过……”影山被说得也有些害羞了。
“关键是场合——场合啦！”日向别过脸，“我可是，很喜欢你的。你这样，我会……”
“我、我更喜欢你。”
“啊？是我更喜欢你！”日向不服输地应道。
“……你是呆子吧。”
嘴上如此，但日向知道，他们之间的喜欢，并不是单向的。
因为，即便是刚刚斗嘴，影山也依然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一直不放。
夕阳的余晖一点也不落地洒在了他们的身上，日向背对太阳，而化为太阳，使得千万盏早早亮起的路灯黯然失色。影山站起身来，只觉面前一片光明，身边所有的黑暗消失殆尽。寒风瑟瑟，吹过燥热的身体，早已变得凉爽，令人仿佛身处夏日。
他弯下腰，双手紧紧抱住日向，仿佛紧紧握住了太阳。
